幻象
如果我们把艺术家本人从幻象中迁移出去,而不是直接展示艺术家本人的幻象,我们就可以更接近真实。 同“真正的艺术”相比,流行剧和低劣仿制品更接近于幻象。换言之,要解释清楚“原初幻象”所造成的扭曲,仅仅提及各种社会禁令是不够的:掩盖在这些禁令背后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即幻象本身就是一个“原初的谎言”,是一个遮蔽了基本的不可能性的屏幕。因此,“真正的艺术”的诀窍就是,通过揭示这种幻象的激进的虚假性,来操控对潜在幻象的管制。
意识形态不是掩饰事物真实状态的幻觉,而是建构我们社会现实的(无意识)幻象。信仰支撑着幻象,而幻象调节着社会现实。
幻象的最终目标就是凝视本身(凝视来自大他者、符号秩序)
幻象为欲望互动提供场域(他者欲望了我们的欲望,在幻象中欲望的主体间性得以粉墨登场)
幻象以叙事的方式来展现自身,其目的是将符号秩序的不一致性消解,抹平于幻象之中。
齐泽克认为文学艺术的目的就是要揭穿幻象的虚假性,将那个古怪、异己、残酷的世界以某种富有冲击力的方式赤裸裸地呈现给读者。幻象是不能去解释的,它只能被‘穿越’:我们必须去做的全部工作就是去体验,为什么在它后面一无所有,幻象是如何巧妙掩饰这空无(nothing)’的
幻象是象征界与实在界相联系的形式。幻想的功能可以大致划为两种,1有关欲望的东西(幻象是主体与对象a 之间的纽带,主体以对象a这种痕迹为线索,想要再次到达〈物〉。对象a的发现,生产出了我们与〈物〉之间的一定的联系。),2有关冲动(享乐)的东西(从对象a这样的〈物〉的残骸中,主体能够汲取某种满足。决定这种汲取方式的,就是幻想)。
总结来说,幻想在生产出1对未来的希望(再次发现〈物〉的欲望)的同时,也生产出2现在的满足(对象a的享乐)。幻想与欲望和冲动两者都相关,具有使两者同时成立的功能。
幻想正是规定享乐样式的东西,也是欲望的指标。由幻想而产生的这些规定,就是人生的路标。1自己以怎样的形式获得享乐,2为了让欲望发生变化,要带有怎样的〈空白〉生活下去,这就决定了人生的意义与方向。
幻象与欲望
幻象公式
-分裂的主体、破碎的主体
◇-隐喻一个动词,对……的欲望
A-对象 a
幻象是分裂的主体对对象 a 的欲望
幻象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一个动态地建构起来的东西。
幻象告诉我,我对其他人而言是什么:幻象是一个关于“我”与他人的关系的场域。主体根据他人的欲望来规划和结构自己的欲望,让这个欲望能建构起来的那个语境就是幻象。(在幻象中展示的欲望不是主体自身的欲望,而是他者的欲望,是周围与我互动的人的欲望)
主体与他者关系中的欲望生成
把个体整合到幻象中的是欲望。通过欲望这一中介,幻象将不同的主体关联到了一起,并让他们相互支撑(幻象的主体彼此交换欲望),这就是幻象中的欲望的主体间性。
欲望是外在世界赋予主体的,主体的欲望亦并非先验地、内在地存在于主体之内,而是产生于某种关系网络之中,主体是根据外在的他者的欲望来构建自己的欲望的。
欲望的原始问题不是直接的‘我想要什么?’,而是‘他者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他们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对这些他者而言,我是什么?
总之,最显著的事实是,人的欲望是在他人的欲望里得到其意义的。这不是因为他人控制着他想要的东西,而是因为欲望的首要目的是让他人承认它。
eg 为什么我想获得豪车?——愿意支付超出商品使用价值的部分——这部分价值从哪来?——符号:实质是人的社会身份的建构。消费商品就是在消费符号的同时界定我们自己。(差异性的消费界定人们在消费社会中的地位)——消费社会和消费欲望都是变化的,人们对差异的追求永远无法满足,消费最终被异化
主体与他者的关系是靠符号系统来联结的,反过来说,正是这些符号为主体提供了一种象征的机制。
符号首先就体现为对物 的扼杀,而这物的死亡构成了主体中欲望的永久化。(符号代替事物出场,符号所指代的事物本身并不在场,活生生的事物就被符号掩盖了。正是这种不在场使人的欲望无法得到真正的满足)
镜像阶段:mirror stage。功能是建立内在世界与外在世界的关系。在镜像阶段,最重要的是主体和同类他者的关系。认同中自我统一身份的期待+对支离破碎的焦虑=自我与他者纠缠不清。
语言是先在的,人—出生便被投人已先在于他的语言网络之中,因此主体被外在的异己性抽空,主体只不过是先在于他的、独立于任何主体的语言系统的一个能指而已,这个系统同时也为其他主体所利用。男性主宰的符号秩序不是由男根本身而是由男根的符号菲勒斯决定的。
幻象对主体的作用
【主体是分裂的】
主体是一种分裂的、缺乏对称性的存在,只有当主体和符号现实都被实在界分裂之后,这样的主体才能与社会符号秩序相统一。分裂就是主体从实在界进入符号界之际的符号阉割。——遗失的东西,对象 a——产生欲望
精神分析学理论使我们能够从分裂了个人与社会的那个缝隙中辨识出它们之间的‘调停’—个体与宇宙之间的‘斡旋’
【幻象构成了欲望互动的场域】
幻象对主体意识形态认同制造了一个空间。当主体认同于一种意识形态的时候,主人能指(master signifier)之空缺内容就会被其操演维度“填充”,亦即“当主体在一种意识形态召唤中辨识出自身,他自动地就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正是这个辨识行为本身创造出了那些他从中辨识出自身的内容。这表明,在幻象之中,“我”对意识形态的认同回溯性地创造出一个幻觉,在其中获得了“我”认同的内容总是已经(always already)存在于斯。
观点:正是现象的、经验的维度建构起了主体性的维度。 康德:“惟有我们的感性的和经验性的直观才能给这些客体带来意思和意义”,给主体赋予坚实、统一、有目的的“自我意识”。当一个人确知他正在看的、正在感觉的东西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的时候,他就成了一个主体,因为他有能力为自己之所想、所看、所感负责。(认为恋爱的感受是不可以被夺走的,而不是荷尔蒙的结果)——表象层面的
那么彼此矛盾和相互对立的经验怎么整合到一起?——通过幻象。幻象将表象层面的经验世界组织起来,抹平符号世界的不一致性。
幻象是可以被剥夺的:分析家的最终目的就是剥夺主体的根本幻象,这种根本幻象控制了主体的(自我)经验(的)世界。幻象中的符号秩序都是建立在意识层面的,无意识被压抑了。只有精神分析师击碎幻象后,主体的精神领域就会出现权力真空,弗洛伊德意义上的无意识主体才可能出现。
【梦与现实、幻象】幻象在现实中试图抹平和修正符号秩序中的不一致性,而在梦中主体会直面创伤性的实在界。弗洛伊德认为睡梦之中主体对自己意识的控制力下降,从而便给了被压抑在无意识之中的那些东西浮出水面的机会,那就是梦。齐泽克和拉康则认为,梦折射了主体的原质/对象 a,梦境是比主体更为本质的存在。
幻象与叙事
- 在幻象中,叙事的功能是将记忆的碎片拾掇在一起,并边编制一个新的因果关系和时间顺序将其重新组织起来,其目的是遮蔽某些原初的创伤性内核
- 齐泽克认为精神分析的最终目的不是并不是帮助被分析者把混乱的生活经历组织为连贯的叙事
- 维系幻象和叙事两者相互依存关系的是空洞的符号性姿态(意在让别人拒绝的提议)。 #🔖/疑问
- 符号性的交换:a 和 b 竞争升职,a 赢了,a 提出退出,但 b 不让 a 退出。最后回到原点,a 晋升,但是保持了友谊。如果 b 让 a 退出了,就会社会关系崩塌。
- 一方面,幻象维持着虚假的开放, 似乎我们可以拥有选择的可能性(b 可以接受 a 的谦让),另一方面,实际是封闭的,如果想让社会秩序和叙事体系保持运作,就不存在选择的可能性。
- 幻象呈报给自身的方式即是叙事的原初形式,叙事是从幻象中生发出来的,幻象的叙事基础并不是客观现实
- 一旦进入叙事,就意味着我们进入了再现 representation 程序之中。再现就是通过语言生产意义(建构论)
- 幻象是客观的主观 objectively subjective(事物实际地、客观地呈现给你的方式,哪怕在你看来,它们并不是这样)
- Eg 女子亲吻青蛙,青蛙变成王子,王子亲吻女子,女子变成啤酒的广告。其中,这个幻象空间并不是客观的世界(它依赖于人的意志),也不是一个主观的建构(幻象的内容不会完全跟随主体的主观愿望而改变),但是,改变的最终结果正是女子和男子所渴望的东西,这场改变虽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但却是正合我意!
- 即幻象所呈现的是主体暗中渴望得到,却又无法主观地促使 其实施的那些东西。文学艺术所展示的就是主体无法主动实施的幻象。
- 例如《变形记》体现了卡夫卡的某种创伤性内核。“例外的人”表征了卡夫卡和他所虚构的主人公格里高尔对选择和控制自己命运的权利的追求。然而,文本的结局告诉我们,这是行不通的。
- 幻象场景所上演的,正是扭曲了叙事空间的那不可再现(不可符号化)的未知物(来自于主体实在界最深处的原质/对象 a)。
- 幻象之不可实施, 与叙事的时间之环 temporal loop 相关。
- 由于时间之环,幻觉式的叙事总是涉及一种不可能的凝视,凭借这种凝视,主体在他/她尚在形成之时便已存在
- 斯洛文尼亚的反堕 胎童话:被流产的孩子聚集在小岛上,生活美好但缺爱,始终在忧伤中深思为什么父母不选择自己。
- 叙事的逻辑起 点就是孩子们的诘问:如果我死了,或消失了,我的父母会怎样反 应?但是这样的场景是不会出现的,因为孩子们并未真 正出生(时间线上不可能的凝视)。
- 这个建构在时间之环基础之上的结构之所以能够得到实 现,乃是因为某种幻象的建构
- 幻象的目的是遮蔽某些东西,抹杀幻象之中那些原本不可调和的矛盾
- 幻象凭借叙事建构起一道屏障,并以此将大他者(符号 秩序)的不一致性掩盖起来
- 资本积累的神话叙事背后,被遮蔽的不仅有暴力,还有用暴力维系与支撑的权利和贪腐。其目的就是将冲突闭合于叙事之内,将矛盾抹平于幻象之中
- 意识形态支撑下所建构的幻象实则“是一个‘幻觉’,能够为我们构造有效、真实的社会关系,并因而掩藏难以忍受、真实、不可能的内核
幻象的切断
在精神分析中,每个分析主体面对着自己的幻想,为了使其不再受苦,他们被引导着重新构筑新的幻想。这就是幻想的切断。幻想是无意识地被构筑的。作为语言之临床的精神分析不能处理实在界本身,而终究只能以我们面对实在界的姿态为对象,幻想正是主体通过象征界(和想象界),以某种形式与实在界接触的结构。因此幻想是精神分析介入实在界的非常合适的媒介。
幻象的切断,就是将对象a与〈理想〉的固着分离开来。幻想之所以顽固,是因为享乐以及欲望的对象(对象a),成为了某种〈理想〉性的存在。然而在切断幻想时,这些〈理想〉,就变成了单纯的欲望的对象。也就是明白了【我立下这些〈理想〉,原本是想要干什么】,即脱离即存的自我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