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马克思主义使用说明书》
第一章 马克思是怎样成为共产主义者的?
马克思简介
母亲,犹太人;父亲,启蒙思想者,从法庭律师改信天主教 (普鲁士禁止犹太人担任国家职务)(父子矛盾至父亲去世仍未解)
1835 年秋天,马克思通过了毕业会考,并前往波恩大学学习法律课程。在同一年的一篇作文—《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中,马克思表达了他“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向往,同时也有对选择事业时的谨慎犹豫,以及对涉及这一选择的社会规定的意识。
我们并不总是能够选择我们自认为适合的职业;我们在社会上的关系,还在我们有能力对它们起决定性影响以前就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开始确立了。
在一次夏日旅居期间,仅仅 18 岁的马克思与比他大 3 岁的燕妮•冯•威斯特华伦秘密订婚。
1841 年 4 月,卡尔•马克思在耶拿大学通过了答辩,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他的论文题目是《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之区别》。(认为伊壁鸠鲁更好)
1842 年成为《莱茵报》主编。1843 年 1 月,《莱茵报》被查禁。9 月,马克思前往巴黎。《德法年鉴》上发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与《论犹太人问题》。这两篇文章展现了马克思的思想从民主自由主义向社会主义的演变,但此时尚未向共产主义演变。马克思与恩格斯相遇,共同写作《神圣家族》。
从空想阶段到共产主义
1843 年,年轻的恩格斯(他那时只有 20 岁)已经明确表达了自己作为一位青年对于共产主义的热情,当然,这其中也有幻想的成分。在 19 世纪 40 年代初期,年轻的马克思博士比他的这位兄弟要保守一些。共产主义,即卡贝、德萨米、魏特林的空想共产主义,在他看来还是“一种教条的抽象观念”,一种“人道主义原则的特殊表现”。
真正加快了马克思在哲学和政治思想上转变的契机,是与巴黎无产阶级的接触以及 1844 年秋天与恩格斯的相遇。正是两人一同在比利时旅居时,马克思介人政治的意识开始成熟了。
对于空想社会主义的批判:怀旧社会主义:幻象让社会分工的历史车轮倒转,回到一个小手工业者和家庭作坊生产的世界里去。还有一些极端的反增长理论,沉溺于对某种和谐自然规律和至善的大自然母亲的不切实际的怀念中,并专横地声称要把“真的”需求与“假的”需求,把“必要的”需求与“过分的”需求区分开。——普遍的禁欲主义思想和粗鄙的平均主义
幽灵的现身
1845 年,马克思一家被驱逐出巴黎,来到比利时。
1846 年春天,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布鲁塞尔建立了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其主要目的是“要让德国的社会主义者同法国和英国的社会主义者建立联系”。
写作《 德意志意识形态 》 手稿 。
1847 年春天,马克思和恩格斯加人了由流亡的德国人所发起的正义者同盟。该同盟于 6 月 1 日在伦敦召开大会,并将名称改为共产主义者同盟,其口号也由“四海之内皆兄弟”变成了“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第二章上帝是怎么死的?
《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和《论犹太人问题》。在这两篇文章中,马克思并不仅仅满足于宣告宗教中上帝的死亡,而是同时对拜物教和替代偶像——金钱和国家——展开了斗争。
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马克思认为,费尔巴哈不仅肯定了“人创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创造人”,他还证明了“哲学不过是变成思想的并且通过思维加以阐明的宗教。
宗教里的苦难既是现实的苦难的表现,又是对这种现实的苦难的抗议。宗教是被压迫生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情感,正像它是无精神活力的制度的精神样。宗教是人民的鸦片。
而马克思在 1844 年之后所做的,则是着手破除产生信仰需求和人造天堂的社会条件。他说:“废除作为人民的虚幻幸福的宗教,就是要求人民的现实幸福。要求抛弃关于人民处境的幻觉,就是要求抛弃那需要幻觉的处境。对宗教的批判就是对苦难尘世——宗教是它的神圣光环——的批判的胚芽。
使人能够作为不抱幻想而具有理智的人来思考,来行动,来建立自己的现实;使他能够围绕着自身和自己现实的太阳转动
而宗教上的“彼岸世界”的真理一旦消逝,历史的任务就是确立“此岸世界的真理”,“揭露非神圣形象中的自我异化”:“对天国的批判变成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
关于犹太人和无神论
布鲁诺 • 鲍威尔《现代犹太人和基督徒获得自由的能力》:犹太人要想在一个立宪国家中获得公民权,他们就首先要放弃自己“永远同他人分开生活”的民族性,这也就意味着放弃一个建立在原始神传说上的宗教。只有在他们放弃犹太教,而立宪国家同时也放弃他们的基督教之时,犹太人才能够真正获得政治上的解放。
在马克思看来,鲍威尔的立场在于坚持认为无神论是公民平等的充分必要条件,但却“忽略了国家本身”。要“离开这种纯精神的社会主义”, 跳到政治中来”。
马克思通过批判鲍威尔所要真正反对的是一种无神论的幻觉。这种无神论不过是对宗教的空洞批判甚至是宗教式批判,它还停留在没有实践的概念中。这种鲍威尔式的无神论对马克思来说还仅仅是“有神论的最后一级”和一种“对上帝存在的消极认识”。同一年,即 1844 年,他在《巴黎手稿》中写道:“无神论的博爱最初还只是哲学的、抽象的博爱,而共产主义的博爱则径直是现实的和直接追求实效的。”
哲学的无神论实际上是进步的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他们感受到了从宗教的桎梏中把经济解放出来的需求,但又不想触及社会秩序。
第一共产主义
新唯物主义的历史立足点是人类社会或社会化了的人。共产主义是抽象无神论的超越,是对上帝的具体否定,事实上终结了这个失落而悲惨的世界,彻底铲除它对神灵慰藉的需求。共产主义作为私有财产的扬弃,要求归还真正人的生命即人的财产。
“粗陋的共产主义”想要消灭一切不能被所有人公有的东西。“工人这个规定并没有被取消,而是被推广到一切人身上”这种共产主义中的废除私有制完全不是真正的社会占有,而是“对整个文化和文明的世界的抽象否定,向贫穷的、需求不高的人一他不仅没有超越私有财产的水平,甚至从来没有达到私有财产的水平—的非自然的简单状态的倒退。”
具有政治性质的共产主义,或民主的共产主义的目的则是要废除国家,扬弃人的自我异化,以及“人向自身的复归”。“但是,因为它还没有理解私有财产的积极的本质,也还不了解需要所具有的人的本性,所以它还受私有财产的束缚和感染
而真正的共产主义,作为对私有财产的积极的扬弃,作为“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因而这种共产主义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
对此岸偶像的批判
把晚节不保的上帝实实在在地终结之后,接下来就要终结它在凡间的替身:所有那些由人类创造,却又在人类面前作为独立力量和愚弄世人的偶像而存在的东西。首当其冲的就是国家与货币,但也包括社会与历史。
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及自己思维的现实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维的此岸性。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
在这以前,哲学家们只是满足于“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从这之后,重要的则“在于改变世界”
第三章 为什么阶级之间会有斗争
无产阶级的概念
无产阶级这个概念,最初出现在《德法年鉴》中论述法哲学这一社会解放的“积极的可能性”的文章中。当时还是一种哲学观念,一个没有血肉的幽灵。
事实上,这一可能性就在于“形成一个被戴上彻底的锁链的阶级,一个并非市民社会阶级的市民社会阶级,形成一个表明一切等级解体的等级,形成一个由于自己遭受普遍苦难而具有普遍性质的领域,这个领域不要求享有任何特殊的权利,因为威胁着这个领域的不是特殊的不公正,而是一般的不公正,它不能再求助于历史的权利,而只能求助于人的权利,它不是同德国国家制度的后果处于片面的对立,而是同这种制度的前提处于全面的对立,最后,在于形成一个若不从其他一切社会领域解放出来从而解放其他一切社会领域就不能解放自己的领域,总之,形成这样一个领域,它表明人的完全丧失,并因而只有通过人的完全回复才能回复自己本身。社会解体的这个结果,就是无产阶级这个特殊等级”
哲学在无产阶级身上寻找自己的“物质武器”,而无产阶级则在哲学身上寻找自己的“精神武器”。
有血有肉的无产阶级
在巴黎圣安东郊区的那些受着烟熏火燎的工人中间,在众多德国移民中间,马克思发现了这场“实践运动”和它新的社会交流形式。
在 1820 年至 1840 年这段时间,不只在德国,还包括在复辟时期的法国,以及在 1834 年著名的《济贫法》之下的英国,一系列新的立法措施的出台推翻了穷人在这之前借助公共财产赖以生存所需要的习惯权利(如拾柴权、拾穗权和自由放牧权)。传统意义上的公共财产(如林中的干柴等)被商品化,农民们被赶到了城市,并不得不为那些新兴的产业舍身卖命,正如今日的自由主义反改革运动那样,有系统地摧毁工作权利和社会保障体系,迫使劳动者们接受那些越来越苛刻的薪酬条件和雇佣条件。
阶级的概念
马克思:阶级只有在相互对抗的关系中才能显现出来。阶级要在它们的斗争中,通过斗争定义自身。
《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数百万家庭的经济生活条件使他们的生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与其他阶级的生活方式、利益和教育程度各不相同并互相敌对,他们是一个阶级”。
恩格斯对于无产阶级的那条非常鲜活的定义:“无产阶级是指现代雇佣工人阶级,现代雇佣工人是没有自己的生产资料,不得不靠出卖劳动力来维持生活的。
列宁:所谓阶级,就是这样一些大的集团,这些集团在历史上一定的社会生产体系中所处的地位不同,同生产资料的关系(这种关系大部分是在法律上明文规定了的)不同,在社会劳动组织中所起的作用不同,因而取得归自己支配的那份社会财富的方式和多寡也不同。”
既然有压迫者,那么也一定有被压迫者;既然有统治者,那么也一定有被统治者;既然有资产阶级式的资产者,那么也一定有无产者。事实上,他们就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而使得人们忽略了他们的存在的原因,则是他们的分化以及个人化。这种个人化不是对自由和个人独立的进一步憧憬,而是一种被强加的政策的个人化(工作时长、时间、休闲娱乐和保险)。伴随着这种分化的,是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的竞争、对抗精神和胜者为王:人人为自己,倒霉是输家。
第四章 幽灵为什么微笑
马克思在很早以前就观察到了不受约束的资本主义如何变成一种神话,这种神话会把真理和力量賦予那些本身不存在的东西。
《 共产党宣言 》 的论点
1 . 一个世界市场的形成也会将阶级斗争世界化;
马克思懂得从最初状态起就抓住资本主义全球化的逻辑,他说道:“大工业建立了由美洲的发现所准备好的世界市场。世界市场使商业、航海业和陆路交通得到了巨大的发展。
解放的潜在性正寓于这种变革之中,例如首先就是对强制劳动时间的大力缩减。
他们所反对的,不是全球化,而是竞争的、商业的全球化,而对于某种利害一致的、社会的全球化,他们同样是会支持的。
2 . 阶级斗争是历史发展的公开的秘密;
《共产党宣言》第一章的开篇一句终结了之前由神意预先决定的或是天命自知的世界史那种陈旧哲学。但凡人类的,就都是历史的,都会在斗争的不确定性中自我塑造。
现在正是群体从属关系与社会地位多重化的时代。当然,每个人都是生命中多重限定的独特一环,但对细微差异的自我迷恋会滋生岀各种系谱学和认同感恐慌。而这些相互之间无法整合的差别正处在资本的系统性支配的制约中。这也就是为什么在不否定这些差异的特殊性的前提下,阶级斗争可以充当它们的连字符,而用不着钟楼和祭坛。
3 . 所有制的问题是 “运动的基本问题 ”
《共产党宣言》宣告了“现代生产力”对“现代生产关系”以及对“作为资产阶级及其统治的存在条件的所有制关系”的反抗。
私有制则作为一种普遍化的剥夺过程的结果,是对革新的阻碍。要废除那种以对他人的剥夺为代价的,支配着被统治者的工作与生活的所有制。
4 . 无产阶级的目的是 “首先必须取得政治统治 ”
这一主张看似平常,但却与怜悯慈悲的社会主义传统划清了界限:后者所幻想的是它反对现有体制的经济和社会试验能够与某个宽容的国家力量共存—只要它自己别被怀疑。这一主张同时也与那种试验性社会主义以纯洁为借口远离政治行动的社会幻觉划清了界限。
5 . 各国无产阶级要冲破民族的限制 ,团结起来 ;
交换的全球化最终导致的是阶级斗争的全球化,这就是国际主义的基础。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
6 . 新的革命既是行动, 也是过程, 是一场继续革命 ;
1852 年马克思在他的《中央委员会告共产主义者同盟书》中,对 1848 年的革命进行总结时所宣布的新任务:“不间断地进行革命,直到把一切大大小小的有产阶级的统治都消灭掉,直到无产阶级夺得国家政权,直到无产者的联合不仅在一个国家内而且在世界一切占统治地位的国家内……停止。
7 . “每个人的自由发展“ 是 “ 一切人自由发展“ 的条件 。”
有一种反动传说把共产主义描述成某种为了毫无个性的集体而牺牲个人的东西。但恰怡与之相反,《共产党宣言》将其定义为“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
为了充分发展,现代人需要社会团结(劳动法案、社会保障、退休制度、劳工地位、公共服务),而自由主义反改革运动则正是要摧毁这种社会团结,把社会带到冷酷且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中去。
自由主义者声称要发展个人,但它真正发展的不过是在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的竞争中的利己主义罢了。在这里,每个人的发展都是粉碎和消灭其他人发展的条件。它给每个人的自由权绝非公民的自由权,而是消费者在被模式化的商品中间做出选择的自由权。
反抗精神
反抗的精神在这广大的阶级中从一端传播到另一端,从一处到另一处,仿佛同一具躯体中的血液。它充满了那些还没有战斗的街区,那些即将为战斗充当沙场的街区。它已经渗人了我们的房间,在我们周围,在我们头顶,在我们脚下。在那些我们曾经自认为是主人的地方,现在涌动着仆人们反抗的大军。这是一种内战般的气氛,笼罩了整个巴黎。在这气氛中,在所有那些人们仓皇退却的角落里,反抗的精神无处不在。
第五章 为什么革命来的总不是时候
革命把一系列不相干的决定捆成一束,把不协调的时间拼在一起,把昨天和明天的任务放在一处。这就是为什么革命总是不稳定,容易扭曲变形,难以被纳入一个简单的定义—无论是资产阶级的还是无产阶级的,社会的还是民族的。
马克思站在所有这些宗教的或唯心的历史观对立面上提出的,则是一种唯物的历史观。这种历史观不追求某个预设的结局,它至少还是可以理解的。伴随着这样的历史观,法国阶级斗争三部曲就成了一位新型讲述者的作品,而这位讲述者的叙事制造或生产着政治。这部占据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斗争大叙事使历史情节复杂化,并打破了时间的线性进程。马克思的历史并非是笔直的,而是经常“沿着糟糕的一边”前进。
在开放性的历史中,政治在诸多可能性中间做出决断。不再有所谓“正常的”发展可以与不正常的发展或是与异常、畸形的历史相对应。
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这种历史观通过葛兰西和本雅明各自的思考而得到了独创性的发展。它认为过去会影响现在,但并非机械性的决定。
第六章 为什么政治会扰乱时钟
通过对黑格尔国家学说的批判,马克思实际上是在寻找一种被压迫者的政治形式,也就是那些被国家统治阶层排除在外的人通过其日常斗争而创造的属于他们自己的政治方式,一种基于事变的政治,揭露社会再生产奥秘的政治。而战争和革命正是这种政治的极端形式。
政治行为从来不能被归结成历史逻辑索然无味的注脚,也不会成为对前定宿命的执行,因为事变的不确定性在这里有着一席之地。事变打破了工作与生活的常规进程,打破了没有事变的历史那乏味的链条。
有热情而无真理;有真理而无热情;有英雄而无功绩;有历史而无事变;发展的唯一动力仿佛是日历,它由于同一的紧张和松弛状态的不断反复而使人倦怠;对立形势周期地达到高度尖锐化,好像只是为了钝化和缓和,但始终不能得到解决。
选举的“日历”上匀质而空虚的时间:人们不觉得也任何意外发生。在这种既无英雄也无事变的历史中,时间只不过是钟表机械里的时间,是时辰与季节恒定不变的重复。然而政治斗争恰恰与之相反,它有着自身的节奏,它的脉搏与经济的脉搏并不一致。
公社 、 国家与革命
国家:随着现代阶级斗争渐渐成型,国家政权的镇压功能“愈益显露岀来”,国家机器则变成了“凌驾于社会之上的寄生赘瘤”。“‘官僚机构’就是各种实际的幻觉的交织,或者说,它是‘国家的幻觉’。”官僚精神“是一种纯粹的耶稣会精神、神学精神。官僚是国家耶稣会教士和国家神学家”。至于“单个的官僚”,国家的目的“变成了他个人的目的,变成了他升官发财、飞黄腾达的手段”。要想铲除官僚政治,除非普遍利益在实际上而不是像在黑格尔那里仅仅在思想上、在抽象中成为特殊利益,才有可能;而这又只有在特殊利益在实际上成为普遍利益时才有可能”
巴黎公社上演了对官僚国家的活生生的批判,因为特殊利益在实际上成为了普遍利益。马克思接着写道:公社“是反对国家本身,这个社会的超自然的怪胎的革命,是人民为着自己的利益重新掌握自己的社会生活”,是一场“为了粉碎这个阶级统治的凶恶机器本身而进行的革命”。换句话说,公社是对第二帝国“这种国家僭权的最后形式的绝对否定”。因为公社,“劳动的解放’开始了。
公社“使个人所有制成为现实”的方式是要剥夺剥夺者,要把“停业的工厂和作坊交给工人协作社,同时保证企业主有权获得补偿”。公社的逻辑不是强制国有化,而是普遍性的合作。所以,公社“明智地”选举出了公社委员会,与各行业团体的代表们一并研究如何把一切已关闭的作坊或工厂都交给工人协作社,同时给企业主保留获得补偿的权利。
波拿巴主义:是在资产阶级已经丧失统治国家的能力而工人阶级又尚未获得这种能力时唯一可能的统治形式。是现代国家中的一种特殊的、匍匐着的国家形式。(在议会制共和国中,国家权力是不能被当作“公开的内战工具”使用的,除非是在内战爆发的情况下,换句话说,是在“特殊的痉挛性的”时刻。而在波拿巴体制下,特殊变成了普遍。)
第七章 为什么说马克思和恩格斯绝非组织的盲目崇拜者
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个词在 19 世纪中叶所具有的含义,即一种思想流派在斗争中的表态;它经常与一部刊物的发表联系起来,而非严格定义的一种组织形式。在没有稳定的代表体制和普选制度的情况下,那时的“共产党”与今天的选举机器以及选民证发放仪式的那些形象显然是完全不同的。
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说的“党”是一种过渡形态。过渡的一端是秘密社团或者地下运动,如邦纳罗蒂的烧炭党和布朗基的四季社,而另一端则是以 1914 年以前的德国社会民主党为蓝本的现代政党。
马克思和恩格斯这两位战友绝非组织的盲目崇拜者。他们两次毫不犹豫地解散了自己曾经努力创建的组织:1852 年解散了共产主义者同盟,1874 年解散了第一国际(国际工人协会)。同盟仅仅存在了几年时间,第一国际则存在了十几年。这样的断续与今日那些庞大的议会机器的长寿与保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中,占主导地位的党的概念是不完全显性存在的组织,是历史性长征的侦察队,是无产阶级的指路人;而在列宁看来,党则是长期存在的战略组织。
哥达纲领批判
德国社会民主党以其强大力量掌控着第二国际。看到哥达纲领后,马克思对于他的同志们在拉萨尔派面前的妥协感到无比愤怒。
一步实际运动比一打纲领更重要。所以,既然不可能—而局势也不容许这样做—超过爱森纳赫纲领,那就干脆缔结一个反对共同敌人的行动协定好了。但是,制定一个原则性纲领(应该是把这件事情推迟到由较长时间的共同工作准备好了的时候再做),这就是在全世界面前竖立起一些可供人们用以判定党的运动水平的界碑。
第八章 谁偷走了剩余价值
资本的生产过程
劳动力:通过自身被消费,它会创造价值,它发挥作用的时间超过了它的再生产所必须的时间。劳动力的使用价值即劳动本身不归它的卖者所有,正如已经卖出的油的使用价值不归油商所有一样。
必要劳动时间,就是劳动者及其家庭进行劳动力再生产所必需的时间;“剩余劳动”,就是在雇主的强制下进行的、被无偿剥夺的劳动。在这两者间存在的分配比例关系,正是阶级斗争最关键的因素。
工业病理学:在现代工场手工业中,“不仅各种局部劳动分配给不同的个体,而且个体本身也被分割开来,成为某种局部劳动的自动的工具。”随着雇员股份制的出现,这种病理学达到了精神分裂的程度:劳动者被非自愿地分割成雇员和股东两部分,从此,股东们便会有兴趣剥削自己乃至解雇自己,以提升他所持的股份的价格
资本的流通过程
货币 G→生产资料 Pm:工厂、机器、仓库,不变资本 c + 劳动者工资,可变资本 v(固定资本+流动资本)→商品 W→已经增值的货币 G‘
在生产过程中,时间是线性的,在流通过程中,时间是循环往复的。因此,资本只能理解为运动。
==资本在其变形过程中所处的不同形式间接续链条的不连贯性 ==
然而这些变形中的每一步,即每一次买和卖,都是惊险的一跃,因为在各步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一旦循环中断,造成的危机可能会像滚雪球一样扩大。
资本的循环不是勻质的。在每一个周期内,流动资本都会消耗并更新,而固定资本则仅仅部分消耗,其更新也是间歇性的。固定资本的更新以及生产与剩余价值的实现间的脱节给资本的运转造成了多少骤然的变化,在生产领域与消费领域间的资本分配就有多大程度的不协调
事情之所以变得如此复杂,是因为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绝不仅仅是某个孤立资本的运转,而是大规模的商品生产。货币资本不会仅仅满足于充当其他资本的上一形式或下一形式,而是要与它们共存。所以,资本运转总过程的连贯性实际上伴随着货币资本、产业资本和商业资本各自循环间的不连贯性和非同步化。
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
作为剩余价值转化的一种形式,利润在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中处于中心地位。而剩余价值还仅仅是潜在的利润,它首先要自我实现,然后才能自我引导,趋向消费或者积累(或投资)。当商品从生产环节中脱离出来时,以劳动时间来衡量的价值就变成了生产成本。这类生产成本既可以看做价值,但又不是价值;是价值的否定,又是价值的实现。
在古典经济学家看来,生产的每一个要素都对应着一种自然而然的既合理又公平的收人形式:对资本来说,是利润;对土地来说,是地租;对劳动来说,是工资,“这就是把社会生产过程的一切秘密都包括在内的三位一体的公式”—资本,土地,劳动!然而,资本“是社会某一部分人所垄断的生产资料”,“在资本上被人格化了”;而土地作为“粗糙的混沌一团的天然物”,如果不在一定量的劳动下肥沃起来,也根本无法生产租金;至于这个三位一体的第三项,“劳动”,既然它被抽象地认为是“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而不是被具体地、历史地看做在一种特定的社会(所有制)关系下的生产活动,那么它“只是一个幽灵”。事实上,所有这三者都有一个共同的源泉,即劳动,它可以独自生产出比它所消耗的更多的东西。
对资本家来说,资本是一台永久的吸取剩余劳动的抽水机;对土地所有者来说,土地是一块永久的磁石,它会把资本所吸取的剩余价值的一部分吸引过来;最后,劳动则是一个不断更新的条件和不断更新的手段,使工人在工资的名义下取得他所创造的一部分价值,从而取得由这部分价值来计量的一部分社会产品,即必要生活资料。
金融泡沫
银行资本则可以从产业资本中独立出来。由此便产生了钱生钱的幻象,仿佛货币可以自行增殖,而不必经过生产和流通的规定通路。
如果这种金融循环超速运转,如果金融流通的 G-G‘循环的转速超过了总生产 G-Pm-W-G'的循环,投机经济或虚拟经济就会变得比实体经济更为庞大。
生产的真实过程,也就是直接生产与循环的全部过程,“产生出种种新的形式,在这些形式中,内部联系的线索越来越消失,各种生产关系越来越互相独立,各种价值组成部分越来越硬化为互相独立的形式。”利润的一部分被分离出来,并且好像它不是来自剥削雇佣劳动的职能,而是来自资本家本身从事的雇佣劳动。利息好像和工人的雇佣劳动无关,而是来自作为它本身的独立源泉的资本。
第九章 为什么资本先生容易心脏病发作
使危机成为可能的条件已经写在了商品的二重性中 。 一方面,它是物化的抽象劳动时间(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另一方面,它又是一定量的劳动的产物。为了与其他劳动量相对比,商品“必须首先转化为劳动时间,也就是说,转化为某种在质上和它不同的东西”。这样的双重生活给商品带来了长期的分裂风险—“这种二重的、不同的存在必然发展为差别,差别必然发展为对立和矛盾”,即“商品作为产品(使用价值)的特殊性同商品作为交换价值的一般性之间的这个矛盾”。
商品的可交换性可能会被阻断,资本这次从商品形式到货币形式的惊险一跃极有可能致命。就这样,生产和流通领域之间出现了不协调。买和卖取得了“一个在空间上和时间上彼此分离的、互不相干的存在形式,所以它们的直接同一就消失了”,而危机则正是这种同一性缺失的表达。
“危机的萌芽”已经体现在作为“独立的价值”以及“交换价值独立的存在形式”的货币中了,而这种独立则制造出了一种幻觉,即货币可以直接在信用制度的流转中增长,却无需为了自我丰富而经历生产过程。
在通过相互独立的行为—买与卖割裂了交换的同时,它也造成了产业资本、商业资本和银行资本之间的分裂:“为交换而交换同为商品而交换相分离。
马克思在《剩余价值理论》说:“危机表现出各个彼此独立的因素的统一。没有表面上彼此无关的各个因素的这种内在统一,也就没有危机。”“危机无非是生产过程中已经彼此独立的阶段强制地实现统一。”“危机就是强制地使已经独立的因素恢复统一,并且强制地使实质上统一的因素变为独立的东西。
逻辑的失衡
根据平衡理论,生产过剩是不可能的,因为供给与需求之间有着直接一致的关系。这种原理认为,人们实际上是在“物物交换”,从而保证了“买和卖之间的形而上学的平衡”
在商品生产中,为了实现内在于其中的剩余价值,“商品必须转化为货币,货币却不必立即转化为商品”。这就是为什么买和卖可能彼此脱离。危机在其第一种形式下,是“商品形态变化本身,即买和卖的分离”;在其第二种形式下,危机是货币作为支付手段的不同职能:“这里货币在两个不同的、彼此分开的时刻执行两种不同的职能”,即分别作为商品和累积资本的一般等价物。货币的这种独立在企业利润与作为生息资本的货币的分离中得以延续。
为了实现剩余价值,卖出是必要的。然而对利润的追求使得工资(购买力)受到压制,结果销路也受到了限制。不过有了信用制度,货币的独立性就可以使人们着手于新一轮的生产循环或者新一波商品浪潮,哪怕上一波还没有售出。所以,市场的饱和(生产过剩)与资本的过度积累是同一个现象的两个不同侧面。
社会需求一直远远没有得到满足,生产过剩“只与有支付能力的需求相关”。所以,生产过剩并不是绝对的生产过剩或者存在于理念中的生产过剩,而是相对于资本积累逻辑的生产过剩。
资本本身蕴涵着危机
危机的第一概念寓于生产领域与流通领域的分离之中;第二概念则寓于固定资本与流动资本周转节奏的分离之中;而《资本论》第三卷则引人了第三概念,以前两个概念为前提,并与之融为一体。这一卷将危机与“利润率趋向下降的规律”联系在了一起。在相关的章节中,马克思概述了“资本主义生产的三个主要事实”:生产资料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劳动本身由于协作、分工而组织成为社会的劳动;以及世界市场的形成。
平均利润率趋向下降
第十章 为什么马克思即不是环保天使也不是生产本位主义恶魔
资本主义农业的任何进步,都不仅是掠夺劳动者的技巧的进步,而且是掠夺土地的技巧的进步,在一定时期内提高土地肥力的任何进步,同时也是破坏土地肥力持久源泉的进步。
关于资本周转的经济时间与自然再生的生态时间的不协调,林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漫长的生产时间(只包括比较短的劳动时间),从而漫长的资本周转期间,使造林不适合私人经营,因而也不适合资本主义经营。”
在资本主义框架内,“对自然的崇拜”在特定生产方式下发展了起来,于是自然变成了“人的对象,不过是有用物;它不再被认为是自为的力量
马克思早已提前展开了对消费社会的批判,这说明他已经理解了利润的逻辑,并且认识到为了生产而生产的逻辑终将产生一种与人类需求发展不相符的、在数量上膨胀的消费。这样一来,对“物的新的有用属性”的正当探索便是以对地球的无限开发
高密度的农业会榨干土地的肥力,而社会生产率的提高却不再能弥补“同样很重要”的**“自然生产率”的降低**。
第十一章 马克思博士是如何思考的
“政治经济学批判”:一种要批驳在当时根深蒂固的科学的知识,一种否定式的知识。
马克思的科学兼具批判性和革命性,并将实证哲学(或英国哲学)、德国哲学与批判相结合。是实证主义与经验主义的对立面,而后两者仅仅停留在事物的表面以及事实的虚假表象之上
只有了解了资本的内在本性,才能对竞争进行科学的分析。
所以,对批判而言,没有半刻余闲。它从未偿清意识形态的债。它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对意识形态进行抵抗、争斗、嘲笑、讥讽的同时提出达到精神醒悟与幻想破灭的条件。它的结果不再在头脑中展现,而是在斗争中上演:在那里,对论据的批判取代了批判的论据,理论成为了实践,而理性成为了策略。
因此,马克思所特有的“科学”发现就在于:1。强调了剩余价值的尚未区分的一般形式以及劳动的双重性质;2。将资本理解为社会关系;3。认识到使用价值不会在交换价值中被取消,而是保留了其特殊的重要作用这一事实;
第十二章 一笔没有所有者的遗产,急寻执行人
摧毁官僚主义圣像、掀翻石膏偶像,对马克思主义而言,这是一场拯救。
德里达又写道:“遗产并不是财产或是财富我们收到它们并把它们存入银行就成了;遗产,意味着积极的、有选择的行动,而有时,非法的继承者比合法的继承者更能重新激活并重新实践它。
资本主义全球化的开放性危机与它为自己辩护的众多说辞共同构成了马克思主义新生的基础。忠实于马克思进行批判的使命,就是要坚持这样的判断:我们这个充满竞争的世界、这个进行着一切人对抗一切人的战争的世界,是无法通过润色和粉饰来改良的。